笑喜：踏入深山野林，從智慧老樹學會不強求

��聞香記」的笑喜一直喜歡木和根類植物的味道，檀香、檜木、岩蘭草，沉穩的泥土氣息，總能鬆弛她緊繃的神經，就像聽音樂般，疏導情緒。她以前是旅行記者，踏足過不少深山野林，跟大部分城市人一樣，由石屎森林走到自然，心靈不免受到觸動。但始終人在工作，不能太陶醉其中。反而是離職以後，才真正體會到森林是怎樣一回事。

老樹，就是智慧老人
有次，她到了日本鹿兒島縣的屋久島，那裏被列入國家公園，早已禁止伐木，儼如一個魔幻森林，被參天的屋久杉與繁茂的苔蘚圍繞，是《幽靈公主》的取景靈感。她去那裏，為了一睹森林深處的繩文杉，據說是一棵有七千年樹齡的神木。清晨六點，她隨導賞員出發，先沿火車軌走了兩個小時，之後更遇上大霧和下雨，身心俱疲，整趟旅程來回走了十二小時。「回程時，以為自己一定會好疲累，想不到完全不累，整個人充滿能量，行畢全程都好精神。」

在靜謐的森林之中，人的五感通暢，一呼一吸，也能感受樹木傳遞的幽微氣息。她隨導賞員走至森林內在，半路中途，突然感到氛圍轉換，整個人驟變平靜。原以為是自己心理作用，但回程時再有同樣的感覺。「後來那導賞員解釋，禁伐是近代的事，開始時遇到的都是年輕的樹，只有三、四十年，中央的才是年老的樹。」當她跨越那條無形的「邊界」，便接收到來自古老樹林的獨特信號。雖然，她只能遠觀那棵數千年的繩文杉，但四周的都已是上千年的屋久杉，「啲老樹好似一班阿伯咁，一班智慧老人。」

每一滴都取自生命，要珍惜
向來喜歡樹木香氣的她，以前特別追求老樹的精油，「例如六十多年樹齡的檀香，就好似精油中的名牌一樣。」那時，她會儲好多珍貴精油，而且毫不吝嗇地用來調香。自從去多了森林，感受古樹的恢宏，她改變了這個心態：「六十年的樹齡，好似做得你阿爺了！用的每一滴都取自生命，其實好珍貴，要用得其所，好珍惜地用。」

調香也加深了她與大自然的連結，「好多時都是從精油先認識香氣，到森林時，才尋見原本精油的來源。」就似調香常用到尤加利精油，有像薄荷膏一樣的香氣。直至她到了塔斯曼尼亞，整個島嶼遍植尤加利樹，下車走不到兩步，人就浸沉在舒爽的氣味之中，雖然初次見面，但她早已認識這種香氣，就似遇見一個老朋友，那樣自然喜悅。

抱樹之前，要得到同意
她有時會抱抱大樹，感受他們的能量，「在樹木身上，有一種安全、舒服，好可靠的感覺。」但抱樹之前，原來也要徵得樹木的同意。她在屋久島，就曾以手輕撫一棵樹木，那刻心中有種直覺，覺得不應該抱他。果然，導賞員其後對她說：it doesn’t like to be touched，那是一棵較獨立的樹，連生長的位置，也刻意與其他樹木保持距離。對於大自然，實在不能強求：「其實不是每個森林都有強烈氣味，有氣味的森林梗係會勁開心啦，high咗咁。但做人唔洗咁貪心嘅。」她笑道。

在城市生活，樹木不多，即使有，也不會旁若無人地來個擁抱：「城市的樹不是次一等的，但真的感覺到他們的疲態，不是生長在他們最舒服的地方。」調香是她在城市裏通往自然的方式，透過氣味，連結深山樹木的精魂，就像在抱擁大樹一樣。比起香水，她更愛香膏，當中有一種親密的觸感，噴香水只是一下無意識、快速的動作，「塗香膏是可以慢下來的片刻，捽一下，聞一下，好古老的感覺。」也形同一種儀式，只專注在自己的身體。在睡意漫漫既夏日午後，跟笑喜聊了數小時，一直沐在樹木花草的香氣之中，絲毫不覺疲累，就像那個她從屋久島森林漫步回來的午後，依靠古樹散發的能量，抖擻精神，堅定自己的步伐。